🚬🐚🍧

TMNT沉迷中

【织太36h/13:00】余灰

  ※信徒织×神明宰

  ※写的很仓促的极限产物(可能会有奇奇怪怪的时间转换)

  ※我流织太酱(年操有)

  ※他们属于彼此ooc属于我

  以下

  ↓↓↓

  

  

  

  那一天,神明遇到了他唯一的信徒。

  

  ……

  

  织田站在教会门口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祷告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拖的很长,而教会之中坐着的是还在乖巧祷告的孩子们。

  

  每次完成任务之后他都会来到这里,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没有祷告的资格,但是仅仅是看着,织田也会难得的感受到安宁。

  

  不过,该走了。

  

  织田低下头看向自己双手,十四岁少年的手还不算大,但长期持枪使得他的双手早已磨出了一层薄茧,他是夺人性命的杀手,而这里是宣扬着拯救的教堂。

  

  杀人者也和想要祈祷些什么吗?

  

  年少的杀手说不出答案来,但是在每次执行完任务之后他都会下意识的来到这里,听着唱诗班的孩子们歌颂着神明,奇妙的心情就会变得平静,杀人也好,自己的命运也好,一切都会被抛在脑后。

  

  两年前就在这里,织田有些恍惚的看向门口的位置,从那句让他险些落荒而逃的突兀询问开始,这里似乎逐渐演变为他灵魂的寄托之处。

  

  他始终记得那个在逆光中看不清面貌的少年,笑着问他:“不进来看看吗?”

  

  而他愣住了,身体想要离开,而灵魂叫嚣着留下,所以他只是呆呆的站着不知道做和反应,等回过神来那个少年已经消失了,而两年之后的今天,他依旧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一……”

  

  突兀的,有什么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二,三……”

  

  音色是清亮的,还带着些孩子气的卷舌,尾音故意拖的很长更像是在逗人玩的孩子。

  

  是谁?

  

  织田猛的转身,但入眼的是一片空白,而声音依旧清晰的响起,他只听见空气的流动,似乎有什么从他的身边划过,而尾羽扫过他的手腕。

  

  “……一百三十一,一百三十二。”

  

  声音还在继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笑意,“这两年来你已经一百三十二次站在这里了,真的不打算进去看看吗?”

  

  长久以来危险经历所锻炼出的强大反射神经让身体先一步意识做出了反应,织田的手已经按住了腰后的枪支,而下一秒另一只手便轻轻搭在了上面。

  

  好凉,织田的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冰冷得简直不似人类的手,轻轻的扣住他持枪的手腕,随后慢慢收紧。

  

  “你紧张过头了,杀手先生。”

  

  似乎有什么抵住了他的肩膀,于是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呼吸落他的脖颈上,微微有些发痒,而在眼角的余光之中,年少的杀手隐约看见了一个黑发男孩,接着便陷入了一片瑰丽的鸢色海洋。

  

  “你可以叫我,神明大人哦。”

  

  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但是心脏却是剧烈的跳动起来。像是在为长久以来的寻觅得到了结的欢欣鼓舞。

  

  那一天,杀手遇到了他的神明。

  

  

  

  ……

  

  

  “安吾……”新生的红发恶魔抓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尾巴,“恶魔也会拥有信仰吗?”

  

  “嗯?”带着圆眼镜的恶魔将书放回了书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总觉得……”红发的恶魔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记忆中的影子越发模糊不清,“我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恶魔会不会拥有信仰我不知道,织田作先生,”安吾坐在了他的身边,“但是我知道,如果曾经信仰过一些美好的东西,也许我们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也许……那并不是什么非常美好的东西呢?”

  

  

  ……

  

  

  “织田作——”孩子模样的神明站在唱诗班的孩子们中,回头冲站在门口的红发杀手摆了个鬼脸,旁边的孩子还在认真歌颂着真主,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中间混入的那个人。

  

  “你好久没来了,”神明一蹦一跳的跑了过来,拉着织田坐在了门边,把手中的饼干掰开一半递到织田的手上。

  

  “……最近的工作增加了。”没来由的,织田并不想在神明面前说出杀人这种话。

  

  “这样啊,”神明咬的饼干嘎嘣脆响,目光看向遥远天边的残阳,有那么一瞬目光沉静幽深到不似一个孩童,“看起来要发生什么了呢。”

  

  织田眨了一下眼睛,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就是那双手夺走了无数人的性命,甚至……

  “战争……”他轻轻的说道,声音放的很低。

  “是啊,”神明靠在门框之上,“战争。”

  似乎是感受到身边人的低落,神明伸手揉了揉少年的红发,“人类是不会停下战争的,甚至不需要理由。”

  “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错。”

  “如果真要说错的话,大概每个人都是罪人吧。”

  ……

  

  “战争又开始了啊,”听见士兵地脚步远去,安吾带着兜帽从一片废墟中站起身来,“这次,又不知道要多久了。”

  安吾看着远方的残垣断壁,却突然发觉身边没了声音,不远处红发的男人站在一片烧毁的废墟之中,有些发愣的看着在废墟中招展的一株嫩芽。

  “织田作先生?”

  安吾一句话让男人惊醒了过来,他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安吾。

  “这里是我死去的地方。”织田的声音很轻。

  安吾抬起头,“大概是吧,我就是在这里捡到织田作先生的。”

  “很重要……”织田按了按心口,心脏的刺痛仿佛要撕裂他的胸膛。

  “有想起什么了吗?”安吾问道,一年前他就是在这里捡到的织田——一个失去了过去全部记忆的新生恶魔。

  “……想不起来。”强忍着刺痛感,织田摇了摇头,他又看了一眼废墟中柔嫩的新芽,最终蹲下了身子,把水囊中的水撒向细嫩的芽。

  “长大吧。”

  最后留下一句话,织田已经拉上了兜帽跟着安吾离开了这个破灭的城市,至于为什么要那么说,织田不知道,也没法知道。

  

  ……

  

  

  红发的杀手在礼堂找到了斜靠在椅子上的神明,少年微阖着眸子,阳光就透过的花窗折射出艳丽的色彩,最后落在了他的发间。

  在看见神明但是瞬间,织田杂乱的心绪便如同被安抚了一般渐渐平静下来,他放慢了脚步,轻手轻脚的挪到神明的身边。

  神明真的很好看,织田安静的盯着太宰的睡颜,他并不是很会赞美别人,所以也只能说出好看来,无论是那双鸢色的眼,还是柔软而蓬松的黑发,亦或是缺了血色的淡色的唇。

  太宰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笑的像个被宠大的孩子,他喜欢的是那种笑,而不是在礼拜的时候,在唱诵的时候,面对着信仰神明的人类时那柔和而伤感的笑容。

  那是属于神明的笑容,而不是太宰的。

  如同被蛊惑的一般,织田伸出手想要触及神明那过于苍白的面孔,而下一秒冰凉的双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指尖,神明已然睁开了眼睛,正笑吟吟的看着他,花窗折射的光芒和织田的影子一并落入那双鸢色的眼中。

  “早上好,”太宰握住那双手搭在自己的脸上,冰凉细腻的触感让红发少年的心脏剧烈颤动起来,“今天真早啊织田作。”

  “太宰,”织田怔了一秒,下意识的回道,“早上好。”

  “不专心呢,”神明歪了歪头,“在想什么。”

  “在想,”年龄尚小的少年并不擅长说谎,哪怕羞于开口最后也只是有些心虚的转过脸,“太宰笑起来真好看。”

  太宰似乎愣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织田会如此直白的开口,“你果然很有趣呢,织田作。”

  有趣?这还是第一次织田听见这样的评价,更多的时候他会被人斥责无趣,呆板,而且,这也是第一次织田从太宰的口中听见有关自己的评价。

  “看起来织田作会出人意料的受欢迎呢 ”神明拄着头,轻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如果我是女孩子的话,肯定会喜欢织田作的。”

  “如果能被太宰喜欢我会很开心。”织田异常诚实的说道。

  “我现在就很喜欢织田作啊。”神明理所当然一般的说道,他伸手捏了捏织田的脸,“开心的话就来笑笑嘛。”

  织田觉得自己应该是笑了,因为神明看起来的更开心了,甚至伸手把他的头发揉成一团杂草,而那一刻,织田只能感受到自己烫的吓人的耳朵。

  

  ……

  “太宰好像一直穿着一件衣服。”

  “这个嘛,”太宰摸了摸下巴,“因为我是在教堂长大的,所以死后的拟态也是和教堂相关的。”

  “死后?”织田敏感的抓住了重点。

  “是哦,神明啊都不是活着的事物呢。”

  织田还想问什么,但太宰对此似乎并不想说太多,只是笑着拉住织田的手,“你看。”

  那一瞬间,织田似乎看见了什么,那是一团光辉,正在逐渐向外溢散的荧光。

  “那就是神明哦,”神明放开了手,“是还没成型的神明。”

  “神明啊,是因为信仰而存在的哦,”神明做了下来,轻轻拄着脑袋,“如果没有人信仰的话,总有一天会消失的。”

  “不过大部分的神明都不是真正活过的”神明摸了摸下巴,“比如说某个小矮子,那家伙是意识的集合体。”

  “就像是传说一样吗?”

  “就是这样,”神明伸手揉了揉织田的头发,明明自己看起来也没多大,却似乎很是喜欢揉捏这个早熟的红发少年,“但是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是死后才成为神明的,”太宰点了一下织田的眉心,“我可是超特殊的那种哦。”

  “神明是为了他人而存在的……”织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总觉得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明似乎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那是被厚重的绝望所包裹的孤独感,压迫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太宰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我吗?”神明轻轻的勾起嘴角,眸光越发悠长。

  “我是为了死亡而存在啊。”

  

  ……

  

  织田惊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当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房间时,看见了一如既往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的安吾。

  “怎么了,织田作先生?”

  

  “我们为什么叫恶魔?”织田下意识的问道。

  

  “一开始我们是没有名字的,”安吾站在织田的身边,“只是一群还没有死去的活死人。”

  

  “但是你知道的,时间会让人发疯,执念也会,当第一个受不了漫长的时间而发疯的时候,当越来越多的人想要了结自己执念的时候,我们就拥有名字。”

  

  安吾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讲述着什么被掩埋在历史中的故事,他看向身边若有所思的年轻恶魔,忍不住笑了笑,“织田作先生,角露出来了。”

  

  “啊,抱歉,”织田伸手隐去头顶的角,新生的恶魔还不能熟练的隐藏自己角,总是在一不留神间就会冒出来,“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

  

  “奥博瑟斯,恶魔的城市。”

  “那里也许有人可以帮你恢复记忆。”

  

  

  ……

 

  

  

  

  “太宰!”

  神明就坐在高塔的屋顶之上,阳光就铺在他的身后,那张精致的面孔便模糊在了逆光之中,有那么一瞬间仿佛即将消失在温暖的阳光之下,所以织田下意识的呼唤着神明的名字。

  

  “呀,织田作。”似乎是听见了他的声音,神明转过头来,“今天真早啊,怎么了?”

  

  织田下意识攥紧手里的书,“我得到了一本书。”

  “书?”

  神明似乎是有些好奇,他站起了身,从高塔上一跃而下,宽大的衣摆便在风中飞舞,织田下意识想要去接,下一秒神明便轻巧的落在了他的身后。

  

  “是什么书?”

  “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给我的,我把他读完了。”

  

  神明的目光落在了织田手中的书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想问什么?”

  

  “那个杀手,为什么不再杀人了?”织田的低垂的眼睛里杀过几分迷茫之色,“我不明白。”

  那本书最后的几页被撕掉了,他是那么迫切的想要知道杀手放弃杀人的理由,书页的撕痕如獠牙一般啃噬着他的心脏。

  “这本书我看过,”太宰用奇异的目光看着织田,那个眼神太过复杂,以至于织田也没能完全分辨,但是他可以感受到神明在那一瞬的愉悦,“但是,那个理由我没办法告诉你。”

  “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他笑着用手点了点织田心脏的位置,“因为那个的答案在这里。”

  神明轻轻的把织田的碎发别在耳朵后面,“能给出答案的只有你自己。”

  “最重要的是织田作你究竟想要什么?”

  

  ……

  

  

  

  “织田作先生是特殊的存在。”安吾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织田,引得织田疑惑的看了过去。

  “像我们这样因为执念而留存于世间的家伙,死后会化为幽灵,活着的则是恶魔,”

       “我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幽灵没有生前的记忆,而恶魔有。”

  “但是织田作先生不一样,”

       “明明是恶魔,却不记得自己作为人类的过去。”

  “这种很少见吗?”

  “不,并不是少见,”安吾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而是只有你有一个,织田作先生你明白吗?这几百年一来只有你一个。”

  “这是不正常的,”最后,安吾下了一个定论,“除非,织田作先生是被遗忘的。”

  “安吾的意思,是有谁让我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吗?”织田放下了手中的书,“这也可以做的到吗?”

  “做得到,”安吾点了点头,“如果是神明的话就可以做到。”

  “神明吗?”织田闭上双眼,脑海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在不断的颤动着,如暖阳一般的光辉便溢散开来,到最后,整个人都化作点点荧光,再也没了踪影。

  别走!

  恶魔猛的睁开眼睛,他愕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嗓子也干涩的厉害,

  “但是,我……没有忘记。”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如同刺刀划过他的喉咙,虽然连那个人的样子,那个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知道自己但是生命中曾经有过一个人,记不得,却也忘不掉。

  “这大概是恶魔的特性吧,”安吾轻声的说道:“毕竟我们是为了记住什么而诞生的啊。”

  

  

  ……

 

  

  

  “求您了,神明大人,求您了……”衣衫褴褛的女人跪在教堂华丽的塑像之前,一遍又一遍地将头磕向地面,一边磕一边剧烈的咳嗽着,殷红的血迹顺着地板蜿蜒,顺着眼角脸颊滑落。

  

  “求您了……求您……”

  

  “回去吧。”一块手帕递到了女人面前。

  

  黑发的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女子的面前,他半跪下来轻轻地将手帕贴在女人的脸颊上。

  

  “回去吧,”他重复了一遍,“这里已经没有神明了。”

  

  “……求您了……”女人的手颤抖着拽住他的衣袖,双眼早已失去了焦距,嘴里却还在喃喃地重复着,“我的儿子他什么都没做……他还那么小……他是无辜的……”

  

  “善不一定有善报,恶不一定有恶报,”太宰伸出手轻轻地附上女子的双眼,“在这个世界神明尚且救不了自己,回去吧。”

  

  “回去……回去到哪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女人久经风霜的粗糙双手再也抓不住神明的衣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那回不去的故乡早已是一片残垣断壁。

  

  “我的孩子……不要害怕……我会永远陪着你……”

  

  “愿主赐福与你。”

  

  如同在祷告一般的轻轻低语,手指点在女人的眉心,微垂着眸子的神明包裹在黑色的牧师服中,而唯一暴露在外的右眼一片空洞。

  

  

  ……

  

 

  “好久不见了啊,中也。”神明站起身来,在他面前的是带着帽子的橘发青年。

  “就这么看着她死了?”中也冷冷地问道。

  “不然呢?”

  

  “不回应任何人,不在乎任何事情,”黑发的神明重重砸在了墙面,而中也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你这算什么神明!”

  

  “呵……”被按在墙上的神明微微勾了勾嘴角,却不是在笑,反倒像是嘲讽着什么,“说的好像我想当这个神明一样。”

  

  “喂,太宰,你……”

  

  “你还不明白吗?中也,”太宰低低的笑着,“所谓神明啊,就是为了别人而存在的东西,别把我想的这么伟大啊。”

  

  “再说一开始,叫嚣着让我去死的也是他们,把我当神明信奉的也是他们,”他的目光晦暗,仿佛失了焦距,他透过面前的人看见的是欢呼的人群和熊熊燃烧的火焰,“人类真是个神奇的生物不是吗?”

  

  “你,真让人厌烦啊。”匕首狠狠插入石缝之中,刀刃划破了神明的眼角,鲜血边顺着脸颊滑落,仿佛一行骇人的血泪。

  

  “中也,”他轻轻唤了一声,“我们连自己都救不了,你又能做什么。”

  

  “什么都还没有发生就已经否认了一切,你这人真是无可救药,”橘发的青年拔出匕首做了一个抹喉的动作,“总有一天我要干掉你这家伙。”

  

  “没办法啊,”神明满不在意的笑道,“毕竟,中也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可以抹杀神明的方法呢。”

  

  “闭嘴,”中也一扬风衣,头也不回的离开,“你脖子上那颗脑袋给我记住了。”

  

  “中——也,要——去——哪——”

  

  “不用你管,”橘发的青年停在了门口,“我只是来看看你这家伙死了没有。”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还活的好好的呢。”

  

  “啧,无趣。”

  

  ……

  

  看着中也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神明只觉得身体一沉,栽倒在了一片碎石废墟之中。

  

  他靠着墙壁,微微仰起头,天窗中隐约流泻下一缕月光,落在了年轻神明的身上,那个身影在月光中忽隐忽现,有细小的光辉顺着躯体向外散落,如同点点的荧光,为空旷的月夜伴奏。

  

  “真遗憾啊中也……”

  

  “也许等不到你来杀我,我就已经消失了也说不定呢……”

  

  沉默在房间中弥漫开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神明微微侧过头。

  

  “出来吧,我看见你了,织田作。”

  

  良久的寂静之后,一个身影推开了房门,许久不曾转动的门轴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而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正是织田。

  

  “太宰……”少年似乎有些不确定轻轻唤了一声,这是神明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出青年的模样。

  

  “嗯。”青年模样的神明点了点头。

  

  年少的杀手其实有许多想要问的东西,但是在触及那沉寂的鸢色眸子时一切的一切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闷闷地压得他心口疼:“……疼吗?”

  

  “……不疼的,”看见少年坐在自己身边神明似乎是愣了一下,又在下一秒温柔了眉眼,“我可是神明啊。”

  

  “但是,”少年伸出手在太宰意外的目光中轻轻帮他擦掉眼角的血迹,“太宰并不想当神明不是吗?”

  

  “……你听到了啊。”太宰轻轻叹了一声。

  

  “嗯。”

  

  听见织田肯定地回答,太宰沉默了下来,年长的神明抬头静静注视着天窗中倾泻而下的月光,那月光似乎也淌进了他鸢色的眸。

  

  织田觉得肩膀一沉,太宰已经将头靠了过来,神明周身溢散的光辉似乎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织田作,”神明轻声的唤道,“你想听个故事吗?”

  

  织田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神明的双手,那双手一如往常的冰冷,似乎任他如何想要去捂热也无济于事。

  

  “什么故事?”他听见自己问道。

  

  

  

  

  

  ……

  

  

  

  从太宰有记忆起他就生活在教堂了,在那个时代,教堂就是道标。

  

  这个世界很奇怪呢,过于精明也好,过于迟钝也好,如果不伪装成其他人的样子的话都无法活下去。

  

  太宰很明白这一点,比任何都明白,所以他活下来了,在家族中也好,在教堂中也好。

  但是人是会累的不是吗?也许是当初还曾抱有过希望,只是稍微的流露出自己的一点真实,怨毒的诅咒和仿佛不经意的推崇便接踵而至。

  

  到最后他被自己的亲人也是被自己送上了火刑架。

  不会有比人间更可怕的地方了不是吗?

  但是他没有彻底的死去,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见到的不是传说中的黄泉比良坂,而是比地狱更加可怕的人间。

  

  无人可视的孤独神明站在火焰的余灰之中,在他生命消亡的地方,灼热的土壤中一根细嫩的幼苗伸展开来,总有什么会在死亡的余灰中诞生,神明伸出手,细密的雨线便滋润了新生的嫩芽。

  

  它应该会长大的,长成茂密的野草,或者开出花来,或者是顺着火焰烧灼的残垣断壁蜿蜒爬行的藤蔓,或者成为挺拔的树木结出果实来。

  

  它应该会长大的,神明也曾期待过什么新的生命诞生,可是等待他的是漫长沉睡后再次被火焰吞噬的幼苗,于是太宰明白了,火焰的余灰中不会诞生出草木,不会开出花朵,更不会结出果实。

  

  在火焰中诞生的,只有连死亡都无法奢求的自己。

  

  

  ……

  

  

  “织田作,没有人会信仰孤独的,”神明轻轻的说道,“从来不会。“

  “太宰。”年少的杀手叫住了他的神明,剩余的话却被死死堵在喉咙之中。

  抓不住,他握紧神明的手却无法感受到丝毫的安心,那个瞬间,仰望夜空的神明明明就坐在他的身边,却仿佛被隔离在无数光年之外,无论他再呼唤多少次他们的距离也不会接近分毫。

  织田对此感到惶恐却又无计可施。

  

  ……

  

  

  “我只是出去了一会,”安吾头疼的看着把屋子里弄得一团糟的恶魔和他手里那不过巴掌大小不知道是什么的小东西,“织田作先生,你这是捡了什么东西回来。”

  “我也不知道,”织田把小家伙托起来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接着他久迅速的钻进了织田的领子里,“太宰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太宰?”安吾推了推眼镜。

  “嗯,这是他的名字。”

  “他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名字还是记得的!”一个细小的声音插了进来,那个小家伙已经从织田的领子里钻了出来开始对着安吾叫嚷。

  安吾再次推了推眼镜,这回才算是看清楚了这个小家伙的样子,巴掌大的小人,有着一头蓬松的海藻头发,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小孩子,此刻还在拼命冲他扮鬼脸。

  “这家伙哪里来的?”安吾头疼揉了揉眉心。

  “在我死去的地方捡到的,”织田指了指安然平放在桌面上的蓝色波洛领结,“和那个领结一起捡到的。”

  领结吗?安吾倒是起了些兴趣,想要把领结拿起来看看。

  “别动我的领结!”一看安吾要碰领结,小人一下子就急了,也不管自己现在有多高就往下一跳,幸好织田眼疾手快把人接住了,不然可得摔的够呛。

  安吾看着像是护食一样护着领结的小家伙嘴角只抽,不过这一下也让他终于算是看出了面前这个小东西是什么了。

  “这家伙是神明吧。”安吾蹲下身子,让视线和桌子平齐。

  “神明?”织田有些意外,自从上一次安吾说他失去记忆可能是神明动的手脚之后,织田就很关注神明相关的事情。

  “什么什么神明。”太宰还抱着他的领结,一脸的茫然和好奇。

  “看起来还是个刚刚诞生的神明,所以才什么都不记得吧。”看着茫然的小人,安吾也是没了脾气,暗自告诉小姐别和小孩置气。

  “啊对了,差点忘了,”这个时候,安吾也终于想起了正事,“上一次说过要去帮织田作先生恢复记忆,我找到可以帮忙的人了。”

  “但是织田作先生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安吾坐在了织田的身边,“你的过去可能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好。”

  “哪怕如此,我也想记起来。”织田没有什么犹豫,十分肯定的就开口了,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每每在午夜梦回之时就会浮上心头,那个一直模糊不清的身影让织田迫切的想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哪怕,那个记忆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房间的气氛徒然沉重了起来,安吾想要宽慰一次下织田,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就在这个时候,太宰突然插嘴了,一下子就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诶?织田作也不记得过去了吗?”

  “嗯,”面对太宰,织田似乎温和了许多,男人伸手拨弄了一下太宰的海藻脑袋,“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我们不就是天生一对吗!”

  “谁和你天生一对啊。”安吾头很痛,他已经可以预感到自己未来地命运了,不知道现在把这两个家伙赶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但是这么说的话,确实我们两个一样啊。”织田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了很久。

  “对吧对吧!”太宰都快跳起来了。

  “织田作先生,别附和他了啊……”

  安吾觉得自己简直没办法和这两个家伙交流了,明明织田作先生之前还是挺正常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太宰君,这槽点太多,安吾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吐起好了。

  再一转身,这倒好,太宰还抱着他的宝贝领结,似乎是生怕他抢了一样,让安吾有些气结。

  

  “太宰君你还抱着那个领结啊。”

  “因为很重要啊,”太宰理所当然的答道,接着又似乎是失落了起来,“虽然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是这个很重要还是知道的,只有这个,谁都不可以给。”

  他伸手摸了摸宝石光滑的表面。

  “非常非常的重要。”

  ……

  

  

  

  

  “危险!”

  

  在织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女孩子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而那些碎石土块砸在了他的背脊之上。

  惶恐的母亲跌跌撞撞的冲到他的面前把女孩拥入怀中,满脸失而复得的狂喜。

  

  “请一定要收下这个。”一个蓝色的领结被递到了他的面前,织田看东西还是很有眼光的,他当然能够认出这个领结的价值。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不,什么都没有这孩子的性命重要。”

  织田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领结上,蓝色的宝石打磨而成的领结,像是禁锢了一片海洋在其中,他的脑海中突兀的浮现出了神明的面孔。

  很合适,他想,织田的手握紧又松开,接着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轻松了下来。

  “这个我不能要,但是我有一个请求。”

  

  ……

 

  

  “这怎么弄的?”太宰撕开织田衣服,看着沾满鲜血的后背,织田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神明“嘶”的一声不敢再碰了。

  织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住神明的手,制止了那人想要用神力帮他疗伤的打算。

  “太宰。”沉默了良久,织田摊开手伸到太宰的面前,在他的手心静静躺着一块蓝色的波罗领结,很漂亮沉静的蓝色,就像是织田的眼睛。

  “给我的?”神明有些发愣。

  “嗯。”织田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小心地帮神明带上,动作大了些,扯得伤口生疼,但是他并不在意,他静静的端详着那块波洛领结,然后点了点头,“很适合你。”

  太宰低头,隐约看见了那块漂亮的蓝色领结,宝石磨的很光滑,反射出阳光的彩色来。

  神明见过了太多的人,几乎每一个都在求着他,普通的人类尚且还有着希望,那么神明呢,神明又能求着谁呢?

  这是第一次神明从其他人手里得到礼物,不是为了求得什么,而是仅仅的想要送给他的礼物。

  “谢谢,织田作。”良久之后,神明伸出手轻轻摩擦着宝石被打磨光滑的表面。

  “作为回礼,织田作想要什么吗?”

  织田本来想要回答什么都不用,这本来就是给太宰的,而太宰能够收下这个礼物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但是在开口的瞬间,他犹豫了。

  “什么都可以吗?”他小心的问道。

  “嗯,什么都可以。”

  

  织田沉默握紧了双手,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在太宰想要问出声的时候,红发的杀手拥抱了他。

  织田作长大了。

  太宰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在他过于久远的记忆之中,织田只是他短暂的一瞬,而现在就是这一瞬拥抱了孤独了百年的神明。

  他一直都把这个人当做一个孩子,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意识到,当初那个在教堂门口偶遇的孩子已经成长的比他还要高了,已经可以将过于单薄的神明拥入怀中。

  神明倚靠在织田的胸口,鼻尖萦绕的是浅淡的烟草味道,太宰并不喜欢烟草的,但是这一刻却是觉得安心得想要落泪。

  “太宰,”他听见织田呼唤着他的名字,用着异常郑重而认真语气,他说,“谢谢你。”

  这是第一次,神明收获了一句谢谢。

  

  ……

  

  “谢谢,太宰。”织田把蛋糕放在桌子上

  “不用说谢谢哦,”桌子上巴掌大小的小人捏好了蛋糕胚的褶皱,脸上被面粉糊的一块黑一块白,“织田作要把我帮你做的事情当做理所当然才可以。”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织田沾了些睡,有些好笑的帮小人擦去脸上的白色印记。

  “说起来,太宰为什么在写那些东西。?”织田看着认认真真捏褶的小小神明,又想到自己房间里那每天早上都会出现的局势分析,除了在路上救人以外,织田从来没有表示过自己想要做什么的意图,但是太宰却是聪明都很,明白的通透,那些是出自谁的手已经不用再说了。

  “感觉啦感觉,”小人捧着脸看向织田,于是又把手上的面粉蹭在了脸上,“织田作想要这么做,这样的感觉啦。”

  “太宰一直在帮我,为什么?”

  “不知道,”太宰抬起头,认真的盯着织田,“就是想要帮助织田作而已,”他顿了一下,随后又露出笑容来:

  “说不定织田作曾经拯救过我呢。”

  “但是我并不记得。”

  “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小人歪了歪脑袋,“我也不记得啊。”

  “所以说,在失去记忆之前我们认识也说不定呢。”

  看着小人脸上孩子气的笑容,一直以来困扰着织田的过去和未来的沉重似乎也被消减了许多。

  那个过去是什么样的他不知道,但是有太宰在的话,也许他也可以毫不畏惧的去接受了。

  他的未来会演变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但是有在的话,也许他也可以去畅享一下了。

  “织田作,”小小的神明叫着他的名字,连眼睛都在发亮,“我会一直在的哦。”

  “嗯,谢谢你,太宰。”

  “你看,织田作又说谢谢了。”

  

  

  ……

  

  

  真的还要杀人吗?

  

  枪口已经对准了目标人物,那只是个孩子,茫然而惶恐的看着红发的杀手,年幼的孩子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本能的颤抖着,织田可以在那双清澈的眼睛中看见自己的身影,还有自己的枪口,而那枪口黑洞洞的,仿佛对准了自己。

  

  他就那么愣愣的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能扣下扳机,在那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之中的是被救的女孩灿烂的笑容和神明仰望月空的孤独侧影。

  

  我不想再杀人了,杀手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能用沾满了鲜血的双手去拯救别人,更不能用它去温暖神明冰冷的双手。

  

  那本小说之中,杀手究竟是为什么放下了枪呢?织田不知道,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一点,他想要改变什么,想要去尝试一些其他的可能性。

  

  一些其他的,不再作为杀人者而活下去的可能性。

  

  所以他说了,站在神明的面前,说出了我不想再杀人了的话。

  

  而他的神明只是静静得听他说完,然后笑着问:“织田作想要做什么呢?”

  

  什么都行,厨师,小商贩,教师,或者是——小说家,那时的织田握住着手里的书,小说的最后那几页獠牙一般的撕痕仿佛在撕咬着他的心脏。

  

  可是意外的,织田觉得自己很平静,比曾经任何时候都更加的平静,然后他听见自己说:

  

  “我想成为一名小说家。”

  

  “那就去做吧,”神明的回答也很平静,就仿佛织田说的不是改变自己人生的大事而仅仅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他就那么平静而肯定地开口了,“织田作的话肯定可以的。”

    

  

  ……

  

  

  

  织田看见了泪水,顺着神明的脸颊滑落,他下意识想帮那人擦去,却在触碰到青年人眼角的瞬间醒过神来,他的指尖什么都没有。

  “织田作?怎么了?”神明疑惑都看过来。

  “不,”织田收回了手,“没什么。”

  “我们走吧,”神明转身向前走去,“该回去了哦。”

  织田看向自己的指尖,那一瞬间他确实碰触到了什么,湿润的,灼热的泪水,像是燃烧的火焰灼伤了他的手指。

  太宰在哭,明明是在哭的,但是没有泪水落下,而他明明听见了,仿佛在求救一般的啜泣声,但是回过神来却只看得见那人的笑容。

  就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但是手指被灼伤的疼痛却是那么清晰的提醒他那不是。

  “织田作,”神明转身看向他,那双鸢色的眸子里带着温柔,“在发什么呆呢?今天你慢了哦。”

  “抱歉。”织田快走几步跟上了神明的脚步,替他挡住背后而来的凌冽寒风。

  

  ……

  

  子弹射穿了叛军的手腕,红发的恶魔和带着眼镜的安吾已经一左一右的抱起两个在城市废墟中哭泣的孩子。

  “这已经是路上遇见的第七次了,”安吾看着,“真是不太平啊。”

  “毕竟战争已经开始了啊,”太宰从织田的口袋里探出头来,“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说的好像你看过很多一样,神明大人。”安吾有些好笑的擦了擦自己的眼镜。

  “这也说不定呢。”小小的神明看着窗外的残垣断壁,难得没有了平日里的活力,漂亮的鸢色眸子不断闪烁着,似乎是即将回忆起什么。

  “别担心,”织田伸手轻轻揉了揉小人的脑袋,声音也放的很轻,“会结束的。”

  太宰乖巧的任织田揉了,然后脸上又扬起柔软的笑容:“我也这么希望。”

  “别动。”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一声提醒,安吾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眼角划过,接着身后就传来一声惨叫,再一转身就看见捂着自己手腕惨叫的叛军。

  “我们被发现了。”织田转身抱起刚刚被他们安抚睡着的孩子,“换个地方。”

  “我也这么想。”安吾迅速跟上织田的脚步,太宰也立刻钻进织田的口袋里,以免自己被晃出来,两个恶魔很快就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当他们再次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一个废弃的仓库之中,小小的神明探出脑袋,盯着安吾受伤的眼角看了半晌,随后挥了挥手,暖色的光辉就落在了他的伤口上。

  “太宰君,这只是小伤,”安吾有些无奈,“你的神力本来就不多,会消失的。”

  “没关系的,”太宰收回手,安吾眼角的伤痕已然消失,“小伤还是没问题的。”

  “你还是注意一下吧,你消失的,织田作先生会伤心的。”

  提起织田,太宰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啦。”

  

  

  ……

  

  

  

  “喂,你叫织田吧。”橙发的青年靠在教堂的墙上,“没和太宰在一起吗?”

  “太宰出去了。”

  “是吗?”中也转身离开,“算了,我以为他最后也会和你一起呢。”

  “最后……”织田愣住了,一个让他无比惶恐的理由,太宰要,消失了……

  “太宰!”

  织田跌跌撞撞的闯进空旷的刑区的时候太宰已经站在那里了,月光倾泻而下,在他的眼中只剩下孑然一身的神明。

  就如同他曾经看见过的那样,神明的身影已经开始变得透明,光辉顺着他的身体不断向外溢散,而这一次织田知道,那些光辉不会再回来了。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神明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对吧,织田作。”

  “太宰要消失了吗。”织田艰难的问出这句话,又或者不是问,他心里也清楚的,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这是我死去的地方,”神明抬起手,一片枯叶从他的指尖滑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有生长出来。”

  

  “最后,果然还是要在这里死去呢,”太宰回过头来,眼里还带着笑,“但是真遗憾,不能看见织田作的小说面世了。”

  “太宰,别睡,太宰。”织田接住了向后倒去的神明,面上少有的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果然,最后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织田作,”太宰艰难的伸出手,附上前杀手的脸庞,还有那双如海的湛蓝眸子,“我很开心。”

  “再见了……”

  

  

  ……

  

  

  安吾推开窗户的时候看见了窗台上坐着的人,身形单薄的青年坐在清晨的冷风之中,衣角在风中飞舞,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一般。

  而那张面孔是安吾无比熟悉的,只是更加成熟了许多的,属于被织田揣在口袋里的那个小人的面孔。

  

  “太宰君?”

  “嗯。”青年只是点了点头。

  “看起来你已经可以维持本体了啊。”

  “不,只有一个时辰罢了。”太宰抬起手,已经开始有荧光向外溢散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安吾推了推眼镜,“织田作先生会担心了。”

  “没什么,马上就回去。”太宰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天边那一轮金色的光轮缓缓升起,驱散了夜的寒冷。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安吾沉默了两秒,最后还是开口了。

  “什么问题?”

  “织田作先生是被遗忘的,那是只有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安吾低下头,眼镜的反光遮掩住了他的眸中的异色,“作为神明的太宰君你和织田作先生的关系如此的密切,我是否可以做一个大胆的猜测。”

  “让织田作先生忘记自己过去的,是你吧,太宰君。”

  面对安吾的质问,太宰没有说话,注视阳光的目光在那一瞬变得柔和而伤感,

  “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这出乎意料的回复让安吾一愣。

  “我说过的吧,除了自己的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了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织田作身边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神明身上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对于这个总是在捉弄他的家伙,安吾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

  

  “是有什么人不希望我记起来也说不定呢,”太宰回过头,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模糊他的轮廓,“因为,神明啊,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的啊。”

  

  

  ……

  

  

  

  “织田作!”

  跪在神像前祷告的青年听见自己的名字时缓缓转过头去。

  

  “为什么……”神明就站在门口,他的身体不再向外溢散光辉了,他的身形也不再模糊不清了,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他刚刚诞生的那个时候,他知道这是自己重新收获了信仰者的原因,可是太宰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为什么,织田作,为什么……”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从他尚且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在期待着这一天的降临,天堂也好,地狱也好,没有什么会比这个世间更加令人窒息的地方了,但是人类的信仰拦住了他的脚步,让他成为了一个为他人而存在的神明。

  

  在那之后,连消亡资格都失去了的神明等了太久太久了,终于有一天所有人将他遗忘,让神明真正归于孤独。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织田作也会成为这个阻拦他走向消亡的人。

  

  “我不知道。”

  

  为什么这么做织田说不出来,他只是觉得太宰并不想死,有无数次,站在他面前的太宰就像是即将哭出来了一样,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他只是一个被时光厌弃了,被世界厌弃了,甚至被自己厌弃了的孩子。

  

  织田作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太宰就这么死去,如果说太宰会因为信仰而死去,那么他愿意信仰这个孤独的孩子。

  太宰说没有人会愿意信仰孤独,但织田觉得不是,他愿意信仰孤独,只要那个孤独是太宰,又或者说,他愿意信仰着太宰,无论那个人是什么。

  

  当第一次太宰向他伸出手的时候织田就明白,那个人是不同的,就像知道他想要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时,他的神明也仅仅是笑着点头说,你去做吧。

  

  所以他也想要做些什么,想要改变些什么,想要去回应那个薄暮的清晨仿佛幻听一般的求助,想要擦去那没有流出眼眶的泪水。

  “太宰不该这么死去。”

  

  织田的手还按在心口,他一字一句的说着,目光专注的让心乱如麻的太宰有了想要逃走的冲动。

  

  “织田作你还不明白吗?”

  

  “你凭什么,凭什么可以说出这这样的话!”

  

  如果他不应该死去的话,那么如此漫长岁月的等待都算什么,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要让他这样活下去吗。

  

  太宰第一次在织田面前情绪如此激动,激动到不像是曾经的自己,那句话就仿佛一根导火线,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情感一朝爆发,甚至连太宰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

  

  “织田作,我没有拜托你这么做。”

  “这是我自己想要这么做,”织田站起身,慢慢的靠近他的神明。

  “太宰你在害怕。”他肯定的说道。

  “我没有。”太宰矢口否认。

  “那么为什么不尝试活下去?”

  太宰没有回答,也没办法的回答,无数的念头飞速的穿梭着,从织田问出那句话开始越来越大的争论声在脑海中爆炸开来,吵的他头都要炸了。

  闭嘴啊!他想要大声的呵斥出来,但是张开的嘴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他只是剧烈的喘息着,踉跄的往后退,看起来傻透了。

  “太宰,”织田终于捉住了不断后退的神明,他抓住那双冰凉的手放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我在你身边。”

  有一瞬,太宰觉得自己被说服了,但是下一刻他听见了什么东西“咔嚓”一声断开的声音,更加嘈杂的声音瞬间淹没了一切。

  “不,”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干涩的,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声音,竟然让他感到有些陌生,“我身边什么都没有。”

  “太宰?”织田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而回应他呼唤的是太宰甩开他的手。

  神明最后的看了一眼自己唯一的信徒,织田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与那一天一样仿佛即将痛哭出声的失魂落魄,他想要冲过去抱住那个人,但是那句“我身边什么都没有”却是生生揽住了他的脚步,让他一步都没办法迈出去。

  我不会被拯救的。

  最后的最后,织田隐约听见这句话,太宰没有说话,但是他也确确实实的听到了,而模糊在他眼里的是神明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

  

  

  “原来如此啊,”有着碧绿眸子的少年半漂浮的坐在空中,他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的恶魔和躲在他领子里的神明,“那边那个恶魔,我劝你,不要恢复记忆的比较好哦。”

  “回复记忆的代价,你不一定承受的起。”

  “我知道,”织田看着面前的幽灵少年,“但是我还是希望可以恢复记忆,”织田在这种地方总是异常的固执,他为什么没办法杀人,为什么想要去救人,又为什么想要成为小说家。

  “自己存在的理由,无论如果都要找到才可以。”

  “这样吗,”少年又闭上了眼睛,往后一躺,“那你加油吧。”

  “织田作先生。”也就在这个时候,安吾从屋内走了出来。

  “福泽先生说可以帮忙,”安吾挠了挠头发,“不过,他也向你发出了邀请。”

  “什么邀请?”

  “这场战争持续的够久了,”福泽的声音插了进来,“现在是时候结束了。”

  “福泽先生!”眯着眼睛的幽灵少年像是突然见了亲人的孩子,飞快的就冲到了名为福泽的恶魔身边。

  “这是我的提议,”幽灵少年抬手指向织田,“你来这里之前做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接受对你也有好处。”

  “对我也有好处?”织田有些不太明白。

  “你不想结束这场战争吗?”少年问道,“我和福泽先生就是为此而努力着的。”

  他当然是想的了,但是在恢复记忆之前,他对于一切的决定都无法完全肯定。

  “我……”

  织田想要说些什么,可也就是在那一刻爆炸发生了,最后一秒,织田听见幽灵少年说的我们被发现了,接着轰鸣的爆破声便盖过了一切,而燃烧的火焰占据了红发恶魔的双眼。

  而同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的,是青年模样,有着一双鸢色眸子的黑发神明,神明周身暖阳的光辉包裹了整个房间。

  “不行,太宰”织田按住神明的手,语气里尽是毋庸置疑,而爆炸与火焰都被隔绝在了光辉之外,“你再使用力量会消失的。”

  “这个力量就是为此而使用的,”青年的模样的神明面上有着同样的坚定,“我想这样做,仅此而已。”

  坚决的神明和溢散的荧光从织田的脑海中闪过。

  “等等,太宰!”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让织田在一阵嗡鸣声中失去了意识。

  

  ……

  

  

  背叛者,在组织里只有一个下场……

  织田一直都很清楚这一点,在他选择反抗组织安排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挽回神明失败之后,他更是早已没有了一切后顾之忧。

  只是一搏罢了,要么消亡,要么就此改变自己。

  只可惜最后他还是失败了,那本书被留在了教堂之中,他的魂也,他最后也走上了和神明一样的道路,在火焰被点燃的那一刻他想的却是没有了自己,神明也许就可以走向他期待已久的死亡了吧。

  虽然那从来不是织田所期望的。

  “太宰……”在火舌吞噬他身体的那一瞬,织田轻轻的呼唤的神明的名字。

  “织田作。”

  最后一秒,他听见了属于神明的声音。

  

  火焰在消退,叫嚣声也好,谩骂声也好,火焰烧灼的刺痛也好,全部全部都仿佛越来越远,而唯一留下的,是捧住他脸颊的冰冷双手。

  

  “我从来没有想过,织田作,有一天我可以为了某个人而存在……”

  

  熟悉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加的轻柔,被火焰熏伤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但是那一刻织田依旧清楚的辨认出了他的神明。

  

  “太宰。”

  

  “是我,”似乎有什么温柔的灌注到他的身体里面,抚平了他浑身的伤痕,“抱歉我来晚了。”

  

  “太宰,”眼睛逐渐可以看得清事物,织田缓缓抬起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印入他眼帘的是神明浅淡到几乎消失的身影,而在他身边不断溢散开来的,灌注到杀手身体内的是如同暖阳一般的光辉,“太宰,你……”

  

  “恭喜我吧,织田作,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在神明溢散的光辉之中,织田看见了什么,那是同样燃烧的火焰和平静到仿佛终于走上归途的——曾经的神明。

  

  “不要……太宰……”织田意识到了什么,剧烈的挣扎起来,可被紧紧束缚在十字架上的身体却是无法移动分毫,“太宰!”

  

  “对不起织田作,只有这一次我不能答应你了。”

  

  神明微笑着注视着这个陪伴着自己走过最后时光的人,他等待着消亡的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他甚至已经要忘记自己究竟是想要活着还是想要死去。

  

  “真是奇怪啊,”太宰笑得轻松,仿佛只是在参加一场郊游而不是一场永别的葬礼,“只要想到织田作可以活下去,心情就非常平静了。”

  

  “活下去,还是死亡,我该去往哪一边,”神明轻轻的叹息着什么,“如果我们能更早的相遇的话,也许我就能知道了吧。”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织田作……”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杀手的额头,绷带顺着脸颊滑落,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那包裹在绷带下的眸子,那双闪动着微光的鸢色双瞳是留在他记忆中最后的光景。

  

  “忘了我吧,然后活下去……”

  

  “这是我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神迹。”

  

  不,别走!

  

  束缚着双手的锁链被崩断了,可伸出的手却连最后的一点荧光都没有抓住,那如暖阳般的光辉散落开来,而最后被他握在手中的,只有沾染着烧灼痕迹的半截绷带。

  

  织田好像听见了自己嘶吼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天边,又仿佛在他的耳边响起,明明嗓子疼的厉害,仿佛是被燃烧的火焰给灼伤,可那嘶吼声还是那么的清晰,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眼眶,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接着又消失在灼热的火焰之中,到最后甚至没能流出眼眶便化为无形的水汽,而脑海中那个消瘦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教堂的钟声敲到了第十二下,火焰在大雨中熄灭了,围观的人群叫嚷着躲避突如其来的雨水,没有人在乎那个在火刑中早已没了人形的少年杀手。

  

  当拂晓的明星坠在天空的一角,初生的太阳染红了地平线的时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新生的恶魔从火焰的余灰中站起了身。

  

  

  

  ……

  “太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织田猛的抱住了面前的神明,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记起来了啊,织田作。”神明的笑容一如记忆中的柔和。

  “抱歉,太宰……”

  “我才要这么说,”太宰反手环住织田的肩膀,“抱歉,织田作,我一直在自作主张。”

  

  “织田作,你知道吗?”太宰看着那个以守护的姿态怀抱着他的男人,昔日那个小小的少年杀手到现在成熟的恶魔,他们一起走过了太多的时光,于是在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在的时候让对方成为了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如果说神明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话,那么我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

  

  “只要你不曾遗忘我,我就不会消亡。”

  

  “织田作你说的对,也许我真的在寻找什么,”神明的绷带早在上一次的火焰中烧毁了,那双瑰丽的鸢色眸子便彻彻底底的把红发的恶魔看进眼里,“或许我永远都找不到它,但是现在我看见了一些其他的可能性。”

  

  “织田作,我问你,你还愿意等我吗?”

  “太宰……”织田抓紧了神明的双手,火焰与绝望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不停,燃烧的火焰,残缺的绷带和伸出去却什么都没有抓住的手不断的闪现,让恶魔的眼前一阵发黑,“你又要走了吗?”

  “不,我不会走的。”神明肯定的语气安抚了被记忆冲刷混乱的年轻恶魔。

  “织田作,”蓝色的领结被平稳的放在织田的手心,神明纤细的手指推动着织田的手将那块宝石握紧,织田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太宰的笑容,温柔的又带着织田所喜爱的少年感。

  “我在你身边。”

  

  ……

  

  “织田作先生!”安吾焦急的推开了房门,“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织田回答的肯定,但是安吾却敏锐的感受到了不同,往常的织田因为失去记忆的原因总是会有些茫然,但是现在却比任何以往都更加坚定。

  “织田作先生,你,恢复记忆了?”

  “是,”织田抬起头直视着安吾,“全部都想起来了。”

  不再杀人的理由,救人的原因,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下来,还有太宰。

  “等等,”安吾突然意识到少了些什么,“太宰君呢?”

  “太宰消失了。”织田的声音异常地平静,他轻轻摩擦着手中的领结,眼里的迷茫尽数散去。

  “织田作先生……”看着织田手里的领结,安吾已经大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但对此他只能沉默。

   

  “安吾,我想要做些什么。”良久的寂静之后,在房间中响起的是织田的声音。

  

  “织田作先生?”

  

  “我也好,太宰也好,安吾也好,我们都是被这个时代造就的。”

  

  “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织田作先生,要知道神明都有可能被杀死,更何况是我们。”

  

  “不,安吾,你错了,”织田打开了房间的柜子,那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资料与作战计划都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是神明自己杀死了自己,而能杀死我们的也只有自己。” 

  

  “如果我和太宰,如果我们不是以现在的身份,更不是相遇在现在的时代的话……”

  “作为恶魔来说,不参与这种事情才是最好的,”安吾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但是作为朋友来说,就不能仅仅旁观了啊。”

  “织田作先生,让我也来帮把手吧。”

  

  “安吾,请帮我告诉福泽先生,”织田握紧了手中的领结,“我愿意加入。”

  

  

  ……

  

  

   

  仿佛在被呼唤着一般,当织田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自己死去的那个地方。

  这是他死去的地方,太宰死去的地方,也是他们重生的地方,也是他再次遇到太宰的地方。

  在那个清晨,他发现了藏在幼芽之下抱着蓝色波洛领结熟睡的小小神明。

  不会什么都没有的,太宰。

  水从织田的指尖洒落,滋润了幼嫩的芽。

  火焰的余灰之中会有什么成长出来的。

  【我叫太宰,太宰治。】

  【我的名字,织田作之助。】

  小小的神明的手抓住了恶魔的指尖,脸上是如阳光一般的大大笑容。

  他们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哪怕失去了一切的过去,也依旧前往到了对方的身边。

  

  ……

  

  

  “这就是最后了,织田作先生,”安吾推门进来的时候织田正捡起地上的一本书,“结束了,但是织田作先生,恶魔完成了执念是会消失的,你……”

  那一瞬安吾分明看见书从织田的手里滑落了,可是再一晃神,那本书却是好好的被织田那在手中。

  “不会消失的,我还要等着太宰呢,”织田将书放回原位,“我不是一个人,安吾你们也在,以及……”

  织田低头,安静躺在手中的领结在阳光下泛起瑰丽的色彩,他不会消失的,因为他的执念归根与太宰,而太宰的幸福归根与他,所以他们谁都不能抛下谁。

  【我在你身边。】

  “太宰也一直在我身边。”

  恍惚间,安吾看见了一个身影站在织田但是身边,与织田一起扶住了那本书,而在他望过去的时候回头冲恶魔招了招手,而下一个瞬间,安吾只能看见织田一个人了。

  “一直在一起吗?”安吾忍不住笑了笑,“看来是我多虑了呢。”

  “战争结束之后织田作先生想要做什么?”

  “会去写小说吧,”织田看向窗外,远方的地平线上,晨曦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掀开了夜幕。

  “在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孩子们,我也想负起责任。”

  

  

  ……

 

  

  

  孤儿院就建在了他们初遇的教堂旧址上,而那片火刑场也被花海淹没。

  会有什么生长出来的,在旧时代的余灰之中,历史就是一直如此滚动着的。

  “织田作哥哥!”孩子们笑闹着冲了过来,“安吾哥哥来了!”

  “还给我们带了礼物。”几个孩子像是献宝一样举起手里的礼物。

  “已经该吃饭了,”织田身上挨个在孩子们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下,“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到。”

  “不能挑食,知道吗?”

  “是——”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大声答到,然后又吵吵闹闹的一齐跑开。

  而织田放下手里的喷水壶和花锄,小心的解开身上的围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艳丽的花海。

  现在日头正好,织田伸出手,阳光边顺着他的指尖倾洒而下。

  

  “在等我吗?”

  突兀却熟悉的话语从他的身后传来。

  

  织田猛然回过头,他的神明就站在逆光之中,一如初见时惊艳的那一瞥,只是当初的少年成长为了青年,当初的杀手化为了恶魔。

  “太宰……”如同呢喃一般的低语,历经了时间流逝的一声叹息砸在神明的心头,下一秒恶魔已经怀抱了他的神明,仿佛怀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太宰轻轻回抱了自己唯一的信徒,脚尖轻垫,对上那双湛蓝的眸子:“我回来了。”

  织田低头亲吻着自己的神明:“欢迎回来。”

  ……

  

  太宰治,消亡在火焰的灼热之中,属于孤独的神明。

  

  织田作之助,以杀手的身份反抗命运,在火焰的余灰之中获得新生的恶魔。

  

  他们跨过了漫长的时光,跨过了硝烟弥漫的战火,甚至跨过了两次的生死,在一切开始的约定之所,再一次相遇了。

  

  

  

评论(12)

热度(317)

  1.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